城郊的一家小饭店，包间里灯光昏黄，八菜一汤摆满了圆桌，空气里弥漫着油腻的饭菜香气。
母亲坐在主位，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，仿佛这顿“家庭聚餐”是她精心策划的胜利仪式。
我和
大姐
、
二姐
对视一眼，心里明白这顿饭的真正目的。弟弟和弟媳坐在一旁，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尤其是弟媳，笑得自信又得意，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。
母亲夹了一块红烧肉，放进弟弟的碗里，随即话锋一转：“
你们几个啊，平时也都不容易。
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眼神从我这边扫过，带着一种探寻和期待。
“
妈知道你们都想孝顺我，我也不多要求什么。现在你们弟弟要给孩子买房了，你们既然是当姐姐的，总得帮衬点吧。
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果然来了。
母亲的眼神落在了
大姐
身上。
大姐微微一笑，放下筷子，淡淡地说道：“
妈，我最近是真没钱，现在还欠了不少债。
”话语轻描淡写，却让人听不出破绽。
母亲的笑容僵了一下，目光迅速转向二姐。
二姐也不慌不忙地接话：“
我家更是难啊，去年孩子上学花了不少，现在还在还贷款呢。
”
弟弟和弟媳对视了一眼，眼里带着一丝不屑。轮到我了。
我心里早就有准备，也平静地说：“
妈，别提了，我这边也是负债累累。前段时间我婆婆生病住院，动手术花了十几万啊。我现在都顾不上自己呢，哪来的钱啊？
”
母亲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，她放下筷子，声音有些颤抖：“你们三个人，怎么都这么没出息？你们要是都没钱，那我孙子的房子谁来买？”
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，声音也越来越高：“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，怎么养出了这么一群没用的女儿！你们侄子可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娃，你们不帮他，谁帮他？”
我低头默默夹了口菜，心里一阵酸涩。母亲的责备一如既往，仿佛我们三姐妹从小到大就注定要为弟弟的生活铺路，而我们的苦与累，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。
弟弟和弟媳坐在一旁，没有插话，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冷漠和得意。
母亲的哭声在包间里回荡，仿佛一场早已安排好的戏剧，而我们三姐妹，只是这场剧里的配角。这一刻，我的心彻底凉了。
我叫
张晓芳
，是家里的小女儿。
从小到大，
重男轻女
的观念像一座大山压在我和姐姐们的肩上。
大姐
和
二姐
都比我大好几岁，她们的童年记忆里，印满了父母对弟弟的偏爱。
父母总是说，女儿早晚是别人的，家里的重担最终要靠儿子
。
大姐
更先感受到这种不公。她成绩一直很好，甚至在小学的时候还拿过奖状，但到了初中，父母却对她说：“
你是个女孩子，读那么多书干什么？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，给家里减轻负担。
”
大姐
辍学了。那一年，她才14岁。
二姐
的命运也差不多。她成绩不如大姐，但也算刻苦。可到了初二，父母又以同样的理由让她辍学。没过多久，她就被送到了城里的一家服装厂打工。
而
弟弟
，却是家里的宝贝。他不仅从来不用干什么活，甚至连午饭都是姐姐们帮忙带到学校。父母对弟弟的要求只有一个：好好念书。
我看着姐姐们的经历，心里充满了不甘。我不想像她们一样。
于是我拼命读书，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几名。
可到了初三，父母又开始劝我：“
晓芳，家里真的供不起你读书了。再说了，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的，早点出来打工，给你弟弟攒点学费吧。
”
那天晚上，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。第二天，我去找了班主任，想让他帮我争取点时间。
班主任找到了我的父母，苦口婆心地劝道：“
你们家三个女儿都没能读完书，晓芳是个好苗子，能考上高中，甚至大学。你们就让她读下去吧。
”
父母看着我，犹豫了好久。最后，他们松了口：“
好吧，参加完中考，再说。
”
我硬是咬着牙，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。可读到高二后，家里再也供不起我了。
我
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
，跟着二姐一起去了城里打工。
那段时间，我和姐姐们一起挤在一个小出租屋里，白天在工厂打工，晚上回去还要做家务。我们赚的钱一部分寄回家，另一部分留下来养活自己。
日子虽然苦，但我们三姐妹在一起，心里总有一丝安慰。
后来，我遇到了现在的
丈夫
。他是同一个工厂的工友，老实可靠。我们谈了一年恋爱，打算结婚。
婚礼筹备的时候，
父母
又一次找上我：“
你弟弟那边还缺点钱，你们结婚能不能省点，拿点钱给你弟弟凑个首付？
”
我心里一阵苦涩。
那时，我已经习惯了父母的
偏心
，但还是忍不住问：“
我自己结婚，为什么还要给弟弟凑钱？
”
母亲的回答让我心寒：“
你是姐姐，帮衬弟弟是应该的啊。你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了，可你弟弟还得给我们养老呢。
”
我没再多说什么，默默地减少了婚礼的开销，给弟弟凑了一万块。
那一万块，是我和丈夫攒了好几年的积蓄。
结婚后，我和丈夫一起打拼，开了一家小店，日子虽然不富裕，但也算稳定。
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，生活渐渐步入正轨。可母亲的 *** 却从未间断，永远都是
为弟弟的各种事情找我们帮忙
。
我和姐姐们心里都清楚，
弟弟
和
弟媳
早就把我们当成了理所当然的“提款机”，而我们，早已不再愿意为他们付出更多。
可母亲从来不理解。在她眼里，
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
，我们三个女儿再怎么样，也比不上弟弟的重要。
小侄子
长大了，到了结婚的年纪。没错，买房的事又来了。
弟弟和弟媳早早打好了算盘，指望着我们三姐妹凑钱给他们的儿子买房。母亲也站在他们那边，不停地施压。
他们似乎从没考虑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负担。
大姐的孩子正在上大学，学费和生活费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二姐的丈夫身体不好，家里开销也很大。而我呢，店里生意不好，孩子的学费、日常开销一样让人焦头烂额。
可母亲从不关心这些。她只在乎她的儿子，和她的孙子的婚事。
于是，
我们三姐妹统一了口径
，决定这一次绝不妥协。
那天的家庭聚餐，是母亲精心策划的“鸿门宴”。她以为，只要用亲情和道德绑架，我们很快就会屈服。可她错了。
当我们三个人面不改色地说出“
负债
”时，母亲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她愣了几秒，随即失控般地嚎啕大哭：“
你们怎么都这么没出息？连自己的弟弟都不帮！你们这么没用，怎么帮我孙子买房子？！
”
她的哭声充满了指责和失望，仿佛我们三姐妹是这世上最不孝顺的女儿。
我低下头，默默吃着碗里的饭，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。这么多年，我们三姐妹的苦，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。
而弟弟呢，他坐在一旁，脸上带着冷漠和不屑，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。我知道，这场“聚餐”不过是母亲和弟弟演的一场戏。
他们从未真正把我们的感受放在心上。走出饭店时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
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，心里一片平静。
我们三姐妹靠自己的努力，早已拥有了各自的生活，虽然艰难，但也踏实。
至于母亲和弟弟，或许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，我们不是不愿意帮他们，而是
再也没有能力
，也
没有理由
去牺牲自己了。
亲情有时候是绑架，尤其是在这样的家庭里。
这一次，我们不会再回头。
我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但至少，这条路上，我们三姐妹会一起走下去。
